文化既是民族的血脉,也是人民的精神家园,更是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重要力量。文化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灵魂。相较于其他文化形式,舞台艺术在文化发展中处于基础地位,与演艺人才在文化发展中的特殊影响力、演艺业在国际文化交流中的特殊作用息息相关。
2002年11月8日,党的十六大对推进文化体制改革作了明确的部署——舞台艺术和其他文艺形式一样,必须植根于观众、植根于市场。从2003年开始,全国选了7个试点城市,陆续拉开文化体制改革的序幕,各试点城市结合自身的情况制定了各自的改革方案,各文艺院团在艰难的摸索中前行。
2007年,西安市先对4个秦腔剧团进行了改革探索。将原本的4个班社合并成两个社(易俗社和三意社)并成立了秦腔剧院,将原4个团的财务、固定资产、债权等统一管理。
西安易俗社剧场
秦腔剧院的管理划归西安曲江新区管委会。按照“创新体制,转换机制,面向市场,壮大实力”的原则,在政府扶持和市场磨砺的双重作用下,改革激荡了国有文艺院团这潭深水。
随着文化体制改革的不断深入,2009年西安市将其余5家文艺院团也进行了转企改制,同样交给曲江新区管委会代管。2012年西安演艺集团成立,把5家文艺院团统一管理起来,此后的改革,可以用轰轰烈烈来形容。
所以,我们的故事要从2012年开始讲起。
12年前,一位“艺术圈”外的掌舵人与刚刚历经转企改制阵痛尚未起步的西安市5家剧团走到了一起。这样的“配置”究竟能激荡起怎样的浪花?
当时,很多人并不看好。
然而,在12年间,他们却上演了一出涅槃重生的“好戏”。重组而成的西安演艺集团(以下简称“集团”)从5家院团,到拥有17家成员单位(包括10家文艺院团)的综合性文化企业;从单一剧目生产,到联动20余座剧场,构建起了陕西最大的剧院矩阵;从单一剧场扩展到名胜景点,“文旅演艺”一举成为陕西旅游的“新地标”、成为西安乃至全国文艺界的靓丽名片、文化体制改革成功的典范。
他们深耕细作,精品频出,将国家级大奖一一收入囊中。
其中具有代表性的作品有话剧《麻醉师》《柳青》《路遥》《延水谣》、舞剧《传丝公主》《门》、儿童剧《二十四个奶奶》《遇见星海》、杂技剧《第三战队》《如梦长安》、豫剧《秦豫情》《向北向北》、秦腔《李白长安行》《昭君行》《陕北往事》等;他们不断开拓新的赛道,文艺表演、剧院运营、艺术培训、文化资产运营,为将古城西安打造成一座“演艺之都”而努力奋斗着。
他们相信匠心的力量,相信坚守的力量,最终,完成了自己的蜕变之旅,也缔造了一段令陕西、乃至全国演艺界为之侧目的传奇。
同时,12年来,在陕西省委省政府、西安市委市政府的关心下,尤其是省市宣传文化部门的大力支持下,曲江新区党工委为西演集团的发展提供了有利的条件。可以说,在唱响新时代的大背景下,这也是一部波澜壮阔的国有文化企业成功转型改制大剧。
故事的主角是寇雅玲,西安曲江新区党工委委员,西安演艺集团有限公司党委书记、董事长,还有站在她周围的一群人:集团副总经理、西安歌舞剧院院长赵鹏,集团总经理助理、西安儿童艺术剧院总经理王丽虹,集团总经理助理、西安话剧院院长任雪迎,集团剧院运营管理有限公司总经理丁维周……这是一个有关国有文化企业如何转型改革的故事,也是一群人坚守艺术初心、肩负文化使命、充满理想情怀、自我塑造、不断超越的故事。
在低迷时临危受命
“西演集团诞生之初,面临着经营困难、演出人才无以为继、改制遗留问题繁杂、团队凝聚力不足等严峻形势,但寇雅玲和她的团队仍然抱着坚定的信念和沉甸甸的使命感,开启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市场化实验。”
8月16日,话剧《长安号的笛声》首演当日,与往常一样,寇雅玲邀请了朋友前来看戏。这是她多年来养成的习惯,每当院团有新作品,她都会邀请朋友们前来观看,提提意见。“一直以来,寇董事长是我们最积极的宣传员,很多戏寇董事长都看过不下十遍。”西安话剧院院长任雪迎如是说。
如今,“西演出品”已经成了一块金字招牌。事实上,无需寇雅玲邀请,许多戏迷都主动走进剧场,爆款剧目甚至一票难求,市场反响热烈。但在多年前,这一切却无法想象。
上世纪80年代,随着经济水平的提高,人们对文化的需求激增,演出市场异常火爆,剧团非常红火。90年代后期,西方的娱乐形式如KTV、酒吧,逐渐形成了娱乐消费的主流,而抱残守缺的传统院团日益凋零。许多戏剧演员离开了剧团,靠走穴演出维持生计,整个传统演艺行业大都黯淡无光。
“早在2003年,国家就提出文化体制改革。当时全国选了7个试点城市,西安是其中之一。改制涉及每个员工的切身利益,起初并不顺利,大家抵触情绪很大,出现各类问题。”集团副总经理、西安歌舞剧院院长赵鹏介绍说。
直到2009年,国家相继下发了《关于深化国有文艺演出院团体制改革的若干意见》《关于规范国有文艺演出院团转企改制工作的通知》等文件,国有文化企业的改革之风,才得以吹拂全国各地。
在这次转企改革的浪潮中,西安市委、市政府将5家市属国有文艺院团(西安歌舞剧院、西安话剧院、西安儿童艺术剧院、西安市豫剧团、西安市说唱艺术团)整体移交曲江管委会,成立演艺集团公司统筹管理。2012年5月16日,西安演艺集团就此诞生。
时任西安曲江管委会副主任的寇雅玲临危受命,担任集团党委书记兼董事长。她看起来温和而简朴,举手投足间,给人一种天然的温雅亲切之感。
此前,她是西北大学经济学博士,当过大学教师。无论在哪个岗位,她都保持着一贯的务实风格。“既然让我来主持工作,那我就想尽力把它做好。”话虽简单且实在,却透着一股自若与沉稳。
然而,这一次,她所接手的并不是一个好“差事”,用她自己的话说,就是“大概没有比当时更坏的情况了”。“几乎所有的院团当时都停止了新戏的排演,有些院团甚至多年没有推出过一台新戏。一年能有一部戏已经算是不错了。”寇雅玲半开玩笑似的说,“也就是说,已经衰败到这种程度了,再怎么干,也干坏不到哪里去。”
这种乐观且自信的态度,给人一种充满希望的感觉。
由于无戏可排,院团日子过得清闲,收入也非常低。“5个团就剩下285人,我们统计了一下,演员的年收入平均只有1.95万元,相当于每个月只有1000多元。”除此之外,由于经济拮据,排练演出场地环境非常简陋,除了西安话剧院有自己的演出场地(当时是处于长期出租的状态),其他4家甚至连自己的“地盘”都没有。
此外,根据“3050”的内退政策(工龄达到30年,或者年满50岁即可退休),很多演员为了维持生计,选择了提前退休,自谋生路。留下来的也心灰意冷,整个院团如同一潭死水。“说到底,大家心里的那团火已经熄灭了。”寇雅玲说。
在电影《少林足球》里,有一句经典台词:“做人如果没有梦想,那跟咸鱼有什么区别?”这是阿星劝慰大师兄的话,其实,也是寇雅玲想说的话。她虽不全然懂艺术,但她始终相信,只要信念还在,热爱还在,梦想还在,即使面临再大的困难,也能度过去。
彼时,演艺集团本部只有两间办公室,一个总经理,以及4个借调人员。6个人就此拉开了西安演艺集团这台戏的大幕。
聚拢人心,激活剧团
“以人为本的经营理念,体现在管理者与员工和谐相处的人文关怀上。换位思考,亲力亲为,寇雅玲用她的诚心与真心,赢得了信任。被激活的院团也拥有了再次出发的勇气。”
很快,寇雅玲就进入了角色,“麻烦”也接踵而至。
剧团里积压多年的问题悬而未决,现在终于盼来了一个“管事的”,员工们整天追着“围堵”寇雅玲,向她讨说法、要她解决问题。寇雅玲像个“知心大姐”一样,耐心地倾听员工的难处,诚心诚意地帮助大家解决问题。
面对一些历史遗留问题,寇雅玲接手后,并不回避,而是积极解决。不管是单位的事还是个人的困难,只要是演艺集团的人,她都想办法去帮助解决。在解决问题的过程中,寇雅玲聚拢了人心。“原本大家对领导层不是很信任,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和问题的解决,大家都感受到她的用心和努力,在无形之中,她树立起了威信。”赵鹏说。
直面问题,想办法解决。紧接着,寇雅玲就给集团定下了“三个导向”的发展思路:一是以问题为导向,先解决员工困难问题;二是以目标为导向,解决院团生存问题;三是以创新为导向,探索西演集团各文艺院团高质量发展的问题。可以说,“三个导向”定下了集团发展的总方向。
此外,为了重新激发院团的活力,点燃大家心中的那团火,集团还推行“差异化管理”,建立起一套公平合理的激励机制。
“虽然看起来我们都是文艺院团,但每个院团的性质和任务大不相同,比如歌舞剧院与话剧院,它们创作方式是完全不同的。这种差异不仅体现在创作形式上,还反映在管理上。”寇雅玲解释说。
针对每个院团的特点,制定差异化的目标,实行“一团一策”,以此建立绩效考核为主的综合评价制度。“比如将演出场次、观演效果、院团剧作生产能力、人才培养使用、人才梯队建设等要素,统一纳入评估院团业务量化指标,剧目建设的同时也带动了人才队伍的建设。”
差异化管理也精确到剧目的创作层面,采取“一戏一策”的管理模式。“并不是简单地为每个剧定一个标准,而是根据每个剧团的需求和目标,来设计具体的方案。”对演员则实行“一戏一聘,因戏定薪”的办法,结合个人职称层级、角色扮演主次程度、演出场次多少等专业性指标,作为演出收益分配及演员排练工资的依据。
这一套管理办法,大大调动了各文艺院团员工创作的主动性。
同时,寇雅玲积极争取上级主管部门的支持,为院团减轻人员经费压力,让员工无后顾之忧地专心创作。
2012年到2015年期间,在润物细无声之中,集团进行了一轮大刀阔斧的改革,既厘清了战略方向,还建立起了一套高效的管理模式。
许久没有排练的剧场,又传出了久违的排练声,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我们在顶层设计时,就明确了‘小集团、大院团’的战略方针。集团更多的是服务和支持院团的发展。”寇雅玲说,她所做的,无非是尽自己所能,为每一个院团做好服务。
在坚守中迎来绽放
“对艺术的执着与坚守,终于迎来了一场绚丽的绽放。西安演艺集团以奋斗姿态坚守文艺初心,围绕时代主题,推出了一批批思想性、艺术性、观赏性俱佳的艺术作品,作品是院团综合实力的体现,也是陕西文化强省的重要载体。”
明确了发展方向,建立了管理机制,关键还要有人。因为有人,才有“戏”。
2016年10月,第十一届中国艺术节在西安举办。中国艺术节是我国规格最高、规模最大、最具影响力的国家级艺术盛会。对文艺院团而言,更是一个检阅和亮相的好机会。
“2016年是集团发展的转折点,为了抓住这个机遇,我们所有人都全力以赴,三年来忙于创作和排演。回顾过去的成功,我认为最关键的因素是‘抓人’,即选对了人,调动了人的积极性。”寇雅玲总结道。
寇雅玲的第二幕大戏“在戏上选人、练人,成就人”拉开了帷幕,正是在这个舞台上,任雪迎脱颖而出。
“她原本是财务科长,在老院长翟卫国退休后,我决定让她主持工作。尽管没有高学历和职称,但她在关键时刻敢于决策,这也是《麻醉师》能够成功的原因之一。”不得不说,在任雪迎的任用上,展现出了寇雅玲非凡的识人眼光。
为了引爆艺术节,豫剧团历时四年、六易其稿、反复打磨《秦豫情》;歌舞剧院精心筹备民族舞剧《传丝公主》;话剧院早早准备了一部反映第四军医大学陈绍洋医师先进事迹的作品。无奈话剧院这部作品搬上舞台后反响寥寥,甚至没有进入陕西省40台候选剧目名单。
民族舞剧《传丝公主》剧照
舞剧《传丝公主》的题材、品相、主创团队都属上乘,大家建议“抓大放小”,放弃其他剧目着重打造该剧。但寇雅玲却不言放弃,她认为机会面前,各团平等,应件件打磨、剧剧精品。“我们当时迫切需要改变命运,尤其是任雪迎上任后,更加希望有所突破。”寇雅玲说。
所幸的是,一次偶然的机会,有专家举荐了编剧唐栋,“说他是写军旅题材、现实题材的最佳人选,当时我们剧团资金紧张,能给出的报酬也非常低。”任雪迎回忆说。她对创作优秀剧目的坚定与执着打动了同为陕西人的唐栋。果然不负所望,唐栋、蒲逊在扎实采风之后很快就拿出了新的剧本。
任雪迎带领剧院演职人员全力以赴配合导演进入排练。创排资金不够,集团想尽办法,到处去争取。《麻醉师》每演一场,都会想方设法把专家请到剧场收集意见,总结提升打磨方案。一场场演出下来,剧目成色越来越好。
在一次演出中,寇雅玲邀请了时任西安市副市长方光华。“他是一个特别感性的人,演出结束,在与演员合影前,他情绪激动地与男一号拥抱,眼泪还挂在脸上。”领导和专家们对剧目的认可,让寇雅玲和任雪迎吃下了定心丸。
在2016年举办的第十一届中国艺术节上,话剧《麻醉师》在全国57部剧目中脱颖而出,斩获文华大奖,填补了西安市在全国舞台艺术最高奖上的空白。
截至2020年年底,《麻醉师》5年时间内,在全国巡演4轮,演出147场,观众18万余人次。
全国文艺最高荣誉的获得,激发了院团创新创作的积极性。任雪迎主动积极向各地专家、剧院老艺术家以及所有合作的编剧、导演、舞美等大师请教学习,提高艺术理论水平和鉴赏能力。在选题及决策上多方面征求艺术家意见。自此,《柳青》《长安第二碗》《路遥》《红箭红箭》等一批优秀作品在西安话剧院喷涌而出……
之所以能迎来飞跃式发展,任雪迎有自己的理解:“可以说,是时代选择了我们,国家和政府越来越重视文艺,给予了非常多的鼓励扶持政策;同时,也得益于西安话剧院一直以来坚持的现实主义原创传统,成立于1953年的西安话剧院,老一辈艺术家很多都是从延安走来的。
该剧院曾经创作了《西安事变》《巍巍昆仑》《毛泽东的故事》《郭双印连他乡党》等优秀剧目,这些作品在全国影响巨大,形成了‘宏伟、厚重、高昂、精细、史诗性’的西话风格,这些都是当代西话人汲取传承的不竭源泉。”任雪迎动情地说。
“当然,还有西安话剧院艺术家们对戏剧舞台的坚守。这些年轻的演职人员为什么能在抵御浮躁社会风气影响,不断锤炼演技的同时,长期坚持把西安优秀剧目演出到全国80多个城市?我想这就是他们对艺术理想的执着追求和对舞台的无限热爱。没有这种信念的坚守,任何人都留不住。”谈及这一路的艰辛,任雪迎的眼眶湿润了。
打破常规,处处皆“戏”
“在选才上大胆启用年轻人,用他的敢打硬仗,用他的别出心裁,用他的‘一意孤行’,也用他的自我超越。”
打破论资排辈后,优秀人才有了脱颖而出的舞台,各院团形成了“比学赶帮超”的良好氛围。除了西安话剧院的任雪迎,豫剧团的赵鹏、儿童艺术剧院的王丽虹等年轻干部也被大胆任用,担任院团长。
赵鹏,80后,专业演员出身,身上有一股子敢啃硬骨头的劲头。“通过民主推荐和谈话推荐等程序,大家推选他主持豫剧团的工作。”寇雅玲说。赵鹏则不负信任,用过硬的作品,证明了自己的实力。
在2016年,豫剧团的《秦豫情》同样大放异彩,2016—2018获得了国家艺术基金的大满贯。但在排练之初,豫剧团的情况并不乐观,可以说要人没人、要钱没钱,除了困难就只剩下一个“不成功便成仁”的信念了。考虑到剧团长期的发展,《秦豫情》的女主角定了两个中戏毕业的年轻演员。
本想着通过这部戏能把年轻人才留下来……但可能是当时团里的情况太差了,让人看不到希望,所以在排练了一周的时间后两个演员不辞而别了。
“这件事给我们带来了很大的麻烦,因为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已经展开,导演、舞美团队和演员们都已经开始各自的工作,可主角突然却不见了。”这一突发情况是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为了尽快找到合适的演员,我和办公室主任崔金署马上动身前往河南“挖角儿”。
“当时我去向寇董事长请假,她问我要去多久,我的回答是‘不知道’。我心想,我如果不能找到合适的演员,我就不回来了。”赵鹏说,剧团上百号人等着,他绝不能空手而归。
在河南,赵鹏托了各种关系,总算找了一位合适的演员,但对方剧团的团长不放人。
“没办法,只能软磨硬泡天天缠着这位团长,最后这位团长被他们的执着打动,不但同意放人,还给了很多支持。现在他们成为很好的朋友。”几经周折,克服重重困难,最终皇天不负有心人,剧目推上舞台后惊艳四方。谁也没想到,这部戏不仅成就了剧团,也成就了这位演员。“此后,他就一直留在豫剧团里,也成了豫剧团的副团长。”赵鹏说。
经此一“役”,赵鹏得到了一次难得的淬炼,成长很快。其后集团又调他主政歌舞剧院。“当时很多人都不服气,凭什么一个‘小屁孩’担此重任?”赵鹏则不反驳,他要再次证明,组织没有选错人。
他到歌舞剧院之后,将剧院的干部职工团结在一起,共同努力解决了很多历史遗留问题,同时明确了发展方向,制定了文艺、文旅双赛道的发展模式。
近年来打造了舞剧《门》、音乐剧《山河无恙》、大型文旅演艺《长安十二时辰》《无界•长安》《千年九成宫》《心动喀什》等剧目,取得了巨大的成功,成为文旅演艺赛道的全国顶流。同时锻炼出一支业务能力强、创新本领高,敢打硬仗、能打胜仗的专业队伍。
“在干事创业的过程中,困难让我们团结在一起,阻力逼着我们成长,在一起工作的过程中,同志们之间建立起了信任和彼此的认可。”在经历各种困难与挑战后赵鹏更加笃定了内心的想法。赵鹏说,人生的意义就在于要做出点“名堂”。
匠心,就是演一辈子戏
“正是这样的一群西演人,他们既坚守艺术匠心,又敢于创新开拓,他们恰逢其时,引领了西演的强势起飞。”
在集团,每个人对匠心的理解,都不尽相同,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信念:尽自己所能,专注去做好一件事。王丽虹正是这样一个人。
“当搬到演艺大厦的新办公楼,选择挂哪张照片时,我毫不犹豫选了这张。”王丽虹指着墙上的照片说。照片里是一群年轻人在寺院背后的院子里练功的情景。19岁从艺校毕业后王丽虹就进了剧团。“儿童艺术剧院的练功地就在寺院旁边,它不仅记录了我们剧团的历史,也让我想起前辈们在创业时所经历的艰辛。”
王丽虹说,剧团是有传承的,不仅仅是在表演风格上,也在做人做事上。“这种传承不仅仅是技能的传递,更是一种精神的延续。我想,这就是我们文艺院团特有的工匠精神。”王丽虹说。
从14岁进艺校,到如今已经过去三十多年,王丽虹几乎一辈子都在从事这项事业。年轻时,她也有过不同的理想,但最终她还是回到了舞台。“一辈子专注做一件事,不断精进,不断传承,对我来说,就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事实上,文艺院团的工作看起来光鲜,但排练时付出的汗水和辛苦,常人是无法想象的。她之所以能在剧团坚守下来,源于一份爱与责任。“我经常会说,儿童艺术剧院的使命,就是让孩子们在剧场里度过他们人生第一段艺术时光。我们的工作是在为整个戏剧行业培养未来的观众。”在王丽虹看来,一个小朋友在两三岁时,如果能有机会走进剧场观看戏剧,他将来可能会成为忠实的戏剧观众。“他会记住戏剧的魅力,知道剧场的灯光、舞美和讲故事的方式,并逐渐形成去剧场观剧的习惯。”
西安儿童艺术剧院追求“一剧一特色”“一剧一风貌”,积极拓展舞台呈现方式,讲孩子们爱看的中国故事。在这样的思路下,推出了多部作品。比如,以祖孙情为叙事线索、展现节气传统文化的《二十四个奶奶》;深挖本土文化、让文物“讲故事”的《我们是秦俑》;赓续红色血脉、弘扬革命精神的《遇见星海》;回望峥嵘岁月、呼唤世界和平的《火印》;讲述父子情感的《我和大圣的一天》等等。
王丽虹说,孩子是天生的梦想家,创作者不应仅仅满足于讲好一个故事,还应该重视舞台视听感受,关注综合艺术的呈现方式。背靠十三朝古都西安的深厚文化底蕴,西安儿艺积极探索“舞台+旅游”“舞台+云端”“舞台+户外”等“舞台+”儿童剧融合方式。
2017年,文旅融合儿童舞台秀《哪吒》在西安曲江海洋极地公园上演。该剧融合杂技、武术、木偶剧、音乐、舞蹈等表演形式,运用数字影像技术,融合中国故事和中国元素。
如今,《哪吒》已连续演出7年近千场,累计服务观众70万人次。《我们是秦俑》以包括秦俑在内的11件文物为故事蓝本,赋予文物以生命,将文物材质特性、修复过程和文化内涵融入故事,以小朋友易于接受的方式潜移默化地进行文化传递。
“儿童剧不但要给孩子带来欢乐,更要让孩子们在美的舞台和美的故事中接受陶冶、享受艺术,培养健全人格。这就对儿童剧创作提出更高要求,这是要求, 也是激励我们不断创新的持久动力。”王丽虹说。
枝繁巢暖,引凤来栖
“他们在这里找到了自己的归宿,而他们每一次的成长与绽放,既书写了自己的故事,也成为‘西演传奇’里的一部分。”
西演集团一系列的改革创举,打破了禁锢,凝聚了人心,为有才干的人提供了发挥的舞台,吸引着更多才华横溢的年轻人纷纷加盟。
2018年,集团对各个院团进行了“定编、定岗、定薪”的三定改革。“过去,我们的人数不够,只能通过内部调配来解决,三定改革后,问题得到了解决。有了明确的编制和薪酬体系之后,大家的精力终于可以从日常琐事中解放出来,专注于业务发展。”赵鹏说。
如果说2016年是西安演艺集团起死回生的一年,那2019年,更是集团腾飞、实现跨越式发展的关键之年。
这一年,集团积极拓展业务领域,成立了剧场运营公司,进一步完善了演艺产业链;战士战旗杂技团也在这一年应运而生,为集团注入了新的艺术活力和表演形式,丰富了集团的演出内容和风格。
与此同时,历史悠久的三意社和易俗社这两个百年剧社,也正式纳入集团管理,并入演艺集团。它们承载着三秦大地深厚的文化底蕴和艺术传承,它们的加入,不仅丰富了集团的艺术品类,更为传承和弘扬优秀传统文化贡献了巨大力量。
“2019年,三意社加入演艺集团后,我最大的感受就是集团打破论资排辈传统,给年轻人压担子、创造机会。”百年秦腔剧社三意社的青年演员杨升娟说。近年来她不是在演出就是在去演出的路上,切切实实地提升业务水平。
2021年,38岁的杨升娟摘得中国戏剧梅花奖。当时,由寇雅玲亲自带队。“那种齐心协力的凝聚力,让我觉得整个集团在为我做后盾。”杨升娟回忆说。
集团的改革,让原本“各自为战”的文艺院团共享创作资源,由“相加”到“相融”。“每个院团拥有各自的特色,当这些团体凝聚在西安演艺集团这个大家庭中时,彼此之间形成了一种强大的支持。”任雪迎说。以往创作中能调动的只有院团内部资源,如今调动的是整个集团的创作力量。
儿童剧《我们是秦俑》剧照
在集团内部,演员是可以相互借调流通的,西安歌舞剧院的首席男中音何宜霖曾出演西安儿童艺术剧院《遇见星海》的主角。对于何宜霖而言,这是一次全新的考验。“要求你的表演更专业,还涉及话剧表演。台词是我的弱项,但非常过瘾。”何宜霖说。
这个从德国留学的“海归”,在歌舞剧院一待就是4年。何宜霖说,他喜欢演艺集团的工作氛围,和想象中的国企很不一样。“尤其吸引我的,是集团对人才的培养和重用,无论是学习氛围,还是工作氛围,都是较为轻松的。”
2019年,西安演艺集团通过参股的方式,以原广州军区战士杂技团和原成都军区战旗杂技团演员为主要班底,成立了西安战士战旗杂技团,将这两家国内顶级的杂技团演员收入麾下。
“没有集团的扶持,我们剧团恐怕也活不到现在。”西安战士战旗杂技团副团长甘海遥说。
在军队改革之后,他们这支“特种兵”一直“漂泊”在外,直到加入西演这个大家庭,有了固定的训练场地,有了资金的扶持。
在曲江新区管委会的支持之下,战士战旗杂技团在西安扎下了根,打磨出一台台惊艳的作品,如《天鹅湖》《如梦长安》《第三战队》(《特种兵》),并两次登上央视春晚舞台。
新赛道,新使命
“12年来,西演已然枝繁叶茂、硕果累累,成为一张响当当的文化名片。这一台有关国有文化企业改制的大戏,寇雅玲带领团队奉献了一场完美的演出,也交出了一份令人满意的答卷。”
在集团“抓经营、抓精品、出效益、出人才”的发展理念催生下,各个文艺院团好的剧目不断涌现,寇雅玲渐渐感到,首先要有好的剧目,其次要有稳定的演出场地。
2018年5月,西安演艺集团与上海复星集团签署战略合作协议,“大华•1935”剧场集群划归西安演艺集团运营。丁维周是当时的上海复星地产西安曲江“大华•1935”文化运营总监。
西安演艺集团想吸收丁维周加盟,丁维周却未表态。在一般人心目中,两者何能同日而语:一个是世界500强企业,一个是至今不过成立才六年的地方演艺集团。且不说平台的视野和高度,单就薪酬而言,也毫无可比性。
丁维周有份倾注心血的剧院运营商业计划书,但是在复星公司走孵化公司程序半年还没有着落。寇雅玲知道消息后,让他尽快调整提交一份公司成立可研报告方案。仅仅一个月时间,西安演艺集团就评估并给出答复。这种高效率感动了丁维周。
2019年加盟西安演艺集团后,他全面负责新成立的剧院运营公司。“寇董事长在支持方面,给予了我们高度的信任和自由度。我们每月只见一两次面,但这份信任让我能够放开手脚去做事。”丁维周说。
仅仅几年间,运营公司从最初运营的一个200座的小剧场,发展到如今运营4个千人大剧院、2个音乐厅,以及10个演艺新空间,总共管理着17个大中小型演出场馆。“这个成长历程,是我们团队不断努力和市场化运营理念的成果体现。”丁维周说。
在谋划集团发展的过程中,寇雅玲始终在思考如何持续发展的问题,想方设法提高演职人员的收入,让他们能心无旁骛地创作和演出,一切似乎又回到了故事的原点。“当我上任时,我发现他们确实面临很多生活的难题。在解决问题的过程中,逐渐体会到了他们的辛苦和不易,提高他们的经济收入,是我重要的责任。”
“我总在想,演员如果退役,今后的生活怎么办?特别是舞蹈演员,当他们不再适合演出时,还可以转型为舞蹈老师,也能继续从事艺术教育。”在寇雅玲的推动下,集团以控股的方式与西安非凡艺术文化公司共同成立曲江少儿艺术文化有限公司,开创艺术培训新板块,让退役的演员们有继续发展贡献才艺的平台。目前该公司已发展为拥有16个校区、在校学员近2万课次、年收入3000余万元的成熟企业。
“每个剧目的海报我们都设计得非常精美,并延伸出一些文创产品。观众在观看演出时,还可以购买这些相关产品。”尽管目前文创领域还未形成产业规模,但寇雅玲希望,未来它能成为一个新的收入增长引擎,与票房收入平分秋色。
12年来,西安演艺集团强势崛起,带来了一部部高水平的演艺精品,极大地提升了西安市的文化氛围,培养了一批忠实的戏剧粉丝。仅以2023年的演出数据举例,集团自家剧目的场次达到了4400多场,加上引进的演出,总共超过5700场。
一路走来,奋斗如歌,繁花似锦。
12年里,西安演艺集团的优秀剧目激活了文艺演出市场,不仅守住了文化阵地,还成为激发西安消费潜力的“新引擎”;12年里,不断创新与实践,一支德艺双馨的创作和演出队伍已整装出发,后继有人;12年的成功足以证明,西安演艺集团的制度创新经受住了市场的检验,融入了时代发展的大潮。
2018年5月,寇雅玲荣获光明日报社颁发的“2017中国文化产业年度人物提名奖”;荣登由中国西部发展研究中心(陕西)、新浪网(陕西)联合发布的“改革开放40年40人榜单”,荣获“时代领军人物”称号。
2024年5月10日,由陕西省文化和旅游厅主办的“跟着演出游陕西”暨文娱演艺产业链推进大会在西安举行。会上,西安演艺集团被认定为“文娱演艺产业链链主企业”;《无界•长安》被认定为“最具吸引力旅游演艺项目”;西安演艺集团旗下西安易俗社、西安话剧院、西安战士战旗杂技团三家文艺院团被认定为“最具发展潜力文艺院团”;长安乐•“一带一路”文化艺术中心被认定为“最具影响力文娱消费场景”。
面对荣誉,寇雅玲和她的团队感受到的是更大的责任。“繁荣发展文化事业和文化产业是我们的职责所在,使命所在,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每当走进剧场,看到那些被感动的观众,尤其是那些带着孩子来看演出的家庭,我感到我们的辛苦非常值得。我们一定会更加努力。”寇雅玲说。(来源:《秦智》杂志2024年第9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