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斌会 陕西岐山人，现居宝鸡太白。中国散文协会会员、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太白县文联副主席、《太白文艺》主编。出版散文集《掬情热土》《在这里，慢下来》。
鳌山在高处
在鳌山，太阳是高的
星星是高的
滑雪场的跑道是高的
它们收割着目光的磁力
山梁是横着高的
桦树林是高的
绿浓绿浓的树叶在高处密结
它们是另一种头颅
芝婴花，蒲公英是高的
鸟儿的啼声是高的
滑雪跑道上的雄鹰一阵一阵的
从高处飞翔
我将它们举过头顶
鳌山是神
在鳌山，每一棵草木
都有神灵，从树芽露针
就摇晃着巡山。借飞鸟和蝴蝶
给每一株活着或者死去的
花木祷告
有时候，她是霸坡的小草
有时候，她是独行的白桦
在她看来，长满棱角的簇簇棘刺
也不过是一块石头
一株落叶松，一只锦鸡
一只野兔。互相弯着腰
都是神的一部分，也是
横起的山梁
鳌山的花开了
在鳌山，春雨的脚很浅
先是星星点点地飘
一滴比一滴深，一滴比一滴浓
芝婴草的针尖，就顶破浮土
把耳朵露出来
开始洇染，漫延
一点点，一片片，一层层
绿潮，漫过草皮，漫过低丛
漫过树梢，漫过房屋
然后，从草屋走岀来
慢慢地打开身体的花骨朵
像移动的云朵，俯首山坡
开始画布，画中
忘了祖上还留有
羞涩二字
鳌山脚下
当所有的声音趋于暗哑
所有的尾羽一一亮相
所有的花为山，为屿，为池
所有的草木全入树下
所有的朔风
喧哗我常新的鳌山
我安息，连同
眼睛里噙满的水
当所有的气流、所有的音律
所有的高歌，给了我阔绰与腾跃
我奔跑。碧蓝的天空旋成的点点声末
摊开。晾晒。伴着云朵奔涌在
鳌山脚下
当写下愿期，写下终养
写下天地神明，写下鸽子的哨音
写下一座座山林、一枚枚松针
织就的锦绣，恣意生长的
野花野草，四处欢跃的
鸟雀，在时间里取暖
在鳌山脚下
还有万丈的劲色，地造的根须
与早起的日光一起亮丽
还有沿途不断涌入的
种子，怯怯的望着
鳌山脚下
山下，青翠在一池碧水前看见
花溪与蔚蓝相拥
山顶，树木在紫色里萦萦绕绕
雾岚与青石相互借道
脚下，红红的火焰
正燃烧着春天
遍地的蝴蝶，感知着你的温度
应该迈动腿脚，还是
永远驻足
请允诺我，在
蓝天上，拣拾好座位
只为看清你在群山中隆起的峰乳
探视峰顶那皑皑的白雪
那最深的沟壑处。就是
我的家园
鳌山的霞晖
怀揣落日，黎明信散
邮戳着一步一步的光阴
自顾旁落，悬念
正沿着红尘，深入人间
一段段风声，一声声呐喊
像信封上潦草的人名
被攀登的人们念成今生
敲开一扇扇门，卸下
这个地名，把一个个人
雕琢成石头，醒着
鳌山的日出
你是山。但却
超过了山，成为了
天空
如果没有你，神一样
在天幕上显现，我凭
什么，一寸一寸抬起头
把目光放上没有樊篱的高处
寻找，一片额外的天空
我不是诗人，赞美不了
你的耸立。与你为邻，为先
是一种照耀
眺望。就是你的存在
现实的存在
托起了云，托起了我
托起了一座座山
鳌山的水
在鳌山，你不用抒情
那些峭壁，那些树
那些藤 ，就知道你来了
它能听懂你的话
它让风来迎接你
它让一条溪水为你指引
它知道你的迷茫
给你足够的高远和辽阔
它知道你的悲伤
让你读懂它满身的岁月
它知道你的彷徨
会让一条小径扶着你
去约会星星和云朵
它喜欢柔弱
就如一捧泉水，薄薄的
薄如一片树叶
在石头上发芽
鳌山的芝樱花
用根系遍野，内心比
山谷葱茏。替鳌山的
石头，撰文，刻字
染料是旁白。写意
天色苍茫，看墨云层起
听风声从画中路过
安排鸟鸣和晨钟暮鼓
相遇，替蝴蝶
舞起一场暴风
月下织锦，给蔚蓝
添娇，藏着一个神仙的
梦，把爱燃烧
不论昼与夜
望天，听歌
有时也会在林下饮泉水
自酿喜乐
让丛林深处的爱，捎来
书信，等伊人
在纸页上徘徊
鳌山的山桃花
指驭绿风，追逐惬意
却不要西窗
掩盖土地
山顶，坡畔，树下
包括悬崖
替大山抒情
过该过的河，爬该爬的坡
把自己高高举起
抱拥着满山奔跑
那方为前世，此地是
今生，给春天安家
给漂泊的时序，拋下
最重的锚
即使的化身泥土，也会
成为书签，像山
一样活着
鳌山的小草
像训诫书上，规规矩矩的签名
只听命于春风
开花、结果、散子
每一株，都有自己的
性属，尊严
有时候比鸟儿站的还高
有时候比我蹲的还低
在上高爬低中，从未嫌弃
泥土的贫瘠
这日子的路边，修行
守候。在最窄的空间
游离，奔走。只为
大地的施舍
眺望鳌山
你是山。但却
超过了山，成为了
天空，寻找
耸立，托起云
托起了我
托起了一座座山
风过鳌山
在鳌山顶，没有什么是能够停止的
比如风，无需仰望
也不再匍匐
当落日成为新的顶点
它就是新的。在时间的序章里
朴素而虔诚
就像那些带色彩的事物
在山顶，你会看到
一座一座的山，在自由地挥霍
也会看到，山外之山
一山更比一山高
在天圆地方
在天圆地方，云是更高的山
引颈季节的悬崖
横穿苍鹰
向纵深处膜拜
风起处，雪与山齐名
替天空悲悯，替大地凯旋
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
故土，如同站起来的父亲
在奔跑的路上，傲骨铮铮
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
乡音，在更高的云朵里
拉近炊烟归路的脚程
在屋顶眺望
那一树一木的诗意
徘徊成一行又一行温暖的散句
骨头里就生慈悲，无须赞美
可期可待
在南北分界线
在南北分界线，潮声是滚动的铠甲
天是倒挂的水
是直立的头人
石头是谎言的溪水
月亮是奢侈品
云起处，有过雨声
归隐的草木，告知风
雨燕曾在我黑发里筑巢
每块被轧过的石块，都有条
深不可愈的伤口
更适宜直白的爱
更接近生存的真理
苔上石绿，似马蹄溅落的回声
和青石板由远亲成至亲
从石缝里舔自己伤口
虽有与仙手谈，也可摘云憩
但独爱翩翩绿衣
做一方守土的将军
只有草尖上的小月亮
洇开了草木的辞赋
又薄了一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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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的山，簇拥着
季节的深处
渗出一道灰白
太阳远去
雾扩散，如涨潮
路不见下落
石堆如栈道，扶云似剑
追赶天上的月亮
只有神话在耳边
一次次借着光
洗却忧伤
陨石堆
像失却的家园
心所及，空寞野漫
转眼，震落秋叶
站成一尊石佛
像光年的仇敌
忘记睡眠
死死盯着无辜的天体
砸下，愤怒的火雨
严寒酷暑都要扛着
像宇宙感染的天花
安放毁容的噩梦
任刻刀雕琢
扎了根就不动摇
连着深浅不一的脚印
邀雪共舞
